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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在记忆中挣扎的爱与自由 [打印本页]

作者: 左岸呓语 时间: 2008-1-19 11:31
标题: 在记忆中挣扎的爱与自由
在记忆中挣扎的爱与自由
——浅谈基耶斯洛夫斯基经典影片《蓝色》

蓝白红是法国国旗上的三种颜色，分别寓意自由、平等、博爱，导演基耶斯洛夫斯基通过他的三色系列影片，淋漓尽致地表达了自己对自由、平等、博爱的理解。这位终生“通过镜头去捕捉人类灵魂”的电影哲学家，用悲天悯人的情怀探讨着现代社会中人们内心深处的孤独与焦虑，呼唤真爱和理解的复苏。而这三部作品中，又以《蓝色》是艺术价值最高。
《蓝色》讲述的是女主人公茱莉在遭遇人生巨变时挣扎于自由和爱之中，自我放逐又逐渐回归的心路历程，导演通过灵活自如地调动影像、声音、光线等电影元素，将这段于悲剧发生之后寻找人生意义的经历作了深刻的诠释，下面是笔者对影片的简单分析。

波兰导演基耶斯洛夫斯基是继伯格曼以后西方最杰出的“艺术电影”大师，作为其绝笔之作的三色系列，更以深刻的思想内容、丰富的电影语言，充分体现了导演深邃的思想意识及驾驭电影的高超技巧。基耶斯洛夫斯基一生致力于人类的精神困境和终极价值探索，他拍摄三色系列，正如他自己所说，是出于“许多人为这些理念奋战而死；因此，我們尝试看看这些理念在今日的社会环境中实践，以及它们所表达的实际意涵”的目的。所以，影片深刻而细腻地剖析了人类情感中最深层的部分,揭示了空虚寂寞的真正本质及现代人精神上的困境，并充满了对生命价值的思考和追求。《蓝色》是三色系列中最能代表基氏风格的一部，无论是茱丽叶•比诺什个性十足的精彩表演，还是电影音乐妙到毫颠的配合，或是影像表意恰到好处的运用，都证明这是一件完美的艺术杰作。
一、《蓝色》的内容及思想主题
影片《蓝色》序幕部分就进入高潮，女主人公音乐家茱莉一家在一次出行中遭遇车祸，女儿和丈夫都死去了，一个幸福的家庭忽然消失，只剩下茱莉一人来独自面对生活。茱莉试图通过自杀、搬迁等手段来割断与以往的联系重新生活，在一次次的尝试失败后她终于重新回归社会，并在与自己的爱人，也就是丈夫生前的助手一起共同完成丈夫未竟之作（《欧洲共同体的会歌》）的活动中获得一种精神上的重生。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个充满了痛苦和挣扎的心路历程，导演生生地把茱莉的心灵层层剥开，让人无法不被震动，整部影片可分为三个阶段：
1）爱的失落
车祸使茱莉失去了丈夫和女儿，也失去了充满幸福和爱的家庭，而痛不欲生的她同时也获得了某种意义上的自由，在自杀不成以后，茱莉决定摆脱一切，获得心灵的自由。
2）爱的拒绝
试图摆脱痛苦的茱莉选择了离群索居，自我放逐，这时的她已决心与过去的一切决裂，她拒绝爱，拒绝友谊，拒绝怜悯，并通过卖房、毁谱、独居等一系列极端的举动强迫自己忘记过去的自我。这段时间里，茱莉的生活几乎与世隔绝，以切断与以往的任何牵绊、逃避生活作为麻痹痛苦逃避回忆的方式, 并未给茱莉带来解放和自由。痛苦的回忆像噩梦般追逐着茱莉，压抑、凄凉、惨淡的蓝色阴影一直笼罩在茱莉的头顶。
3）爱的回归
这一阶段是茱莉走出痛苦枷锁，重返社会的过程，虽然茱莉拒绝同外界的一切联系，但仍无法摆脱过去和周围。奥列维耶、母亲、安东尼、妓女……他们来自茱莉竭力摆脱的世界，一次次地提醒茱莉的回忆，善意或无心地让她难忘蓝色。而音乐，作为一种无形的纽带，更是时时牵动茱莉的心。当茱莉的感情被逐渐唤起，内心的坚冰一点点地融化之时，发现丈夫生前有情人的事实，彻底打碎了茱莉心中的偶像，也打碎了她平静的“自由”，也使她走向重生，茱莉平静地把房子和财产留给了丈夫的情人和未出生的孩子，协助奥列维耶完成乐曲，并和他建立起浪漫的爱情关系。这是的茱莉已经完全得到重生。
通过茱莉一路挣扎的经历，导演试图表达自由的不可能，以及自由和爱的矛盾。你渴望自由，却得不到它。
失去爱的茱莉可以说也获得了某种意义上的自由，并且她也企图用自己的行动维护这种自由，以达到一种心灵上的平静。虽然拥有这种形式上的自由，茱莉的内心却始终套着痛苦的锁枷，刻意的遗忘事实上代表更加刻骨铭心的痛苦。这段时间的茱莉，就像那只被她锁在房间里的老鼠，惶惑、惊惧、对明天恍然不知所措。而同时，茱莉的完全自闭生活并没有维持太久，妓女请求她帮助解决困境,房间里的老鼠侵扰得她无所适从,奥利维耶决定续写乐章,丈夫的情人的出现……这一切不断地向她袭来,不断地冲击着她的隐居生活。无法忘却的过去和无法逃避的现实使她所期望获得的那份自由已经绝不可能。看来,人活着是不可能拥有真正的自由的,当你从一种生活的困境中逃脱后,却不幸又落网于另一种生活的困扰。最后，当茱莉终于豁然开朗，和奥利维耶走到一起，开始一种新生活时，得到了爱的她可以说也得到了心灵的释然，即一种精神上的自由，但是她也必须回到自己正常的生活中去，也就是说，茱莉又不“自由”了。但这种不自由也正是茱莉所需要的。

二、《蓝色》的视觉及影像表意
影片最能给观众带来视觉上震撼的，当属那一笔浓重的蓝色。在片中，蓝色是过去生活的代名词。每当茱莉陷入回忆的痛苦中时，整个画面就会出现一片深蓝的背景，还有若隐若现的蓝色光斑在她的脸颊上斑斑驳驳地闪烁。这个情景的频繁出现代表了难以摆脱的过去，让我们感受到茱莉痛苦的灵魂。其他，如飘动的蓝色糖纸、光点闪动蓝色灯饰等蓝色的物体举不胜举。这里仅对游泳池展开讨论。
作为茱莉痛苦的避难所，游泳池四次出现在片中，而每一次，我们都看到茱莉在水中搏击，这多少带着中自虐的倾向，令人感觉到女主人公心中不能自拔的悲痛。但这四次，游泳池的色彩都有所不同，在体现人物的不同境遇的同时也表现了导演的高明之处。
第一次，池水的蓝色特别浓重，带着种几乎冷酷的沉重和清冷。我们看到茱莉远远从水中露出头的样子，此时的她无疑正挣扎于深深的痛苦和孤独之中。
第二次，在安东尼（目击者）归还项链以后，被触发了痛苦回忆的茱莉逃进游泳池，当她要从水中跃起的时候，交响乐起茱莉颓然入水，接下来，透过一个捂脸闭气的动作我们看到茱莉竭力想压制的痛苦。但经管如此，这时的池水已经有少许发白，表现了茱莉随这时间的流逝，茱莉的痛苦已有所减轻。
第三次游泳池的画面里出现了第二人，茱莉的女友和她交谈，并答应帮她收拾房间。紧接着，游泳池里出现了一群孩子，他们的出现给画面带来一片生机和活力。这个情景同样暗示茱莉心底的情感被将被唤醒，因为这次游泳连接了两件事，一是茱莉去母亲那里寻找情感的依托，母亲却十分默然，只把她当作妹妹；二是妓女的怜父之心唤醒了茱莉，她不忍让母亲担忧。再次看望她时茱莉只是深情地看着她然后悄然离去。从被动接受感情到主动转化心境，茱莉走出了一大步。
而第四次，茱莉见到了丈夫生前的情人，并得知丈夫有遗腹子，对茱莉来说，丈夫不忠的打击尤甚于失去。虽然画面的蓝色恢复浓重如初，但丈夫在茱莉心中的偶像地位已经打破，此时的暗淡，可以说是一种“黎明前的黑暗”。
作为电影语言应用的集大成者，基耶斯洛夫斯基在影片中使用影像表意可谓俯拾皆是，没咖啡逐渐浸润的方糖，代表了新的感情在茱莉的内心蔓延；步履蹒跚十分伛偻的老妇告诉观众茱莉也会有衰老的一天，必定需要社会的帮助，可见她那种十分自闭的自由是不可能的。而结尾时出现的画面更加耐人寻味，黑暗中的茱莉看上去宛如婴儿，接着出现的是B超看到的婴儿胎动，这里我们看到了茱莉的重生。然后，画面依次略过见证茱莉重生的一组人物——情人奥维利亚、车祸的目击者、妓女、茱莉痴呆的母亲、阻止茱莉自杀的护士、怀孕的丈夫情人，最后便是茱莉那张平静而又悲戕的脸，画面长时间的定格在茱莉的脸上，渐渐地，渐渐地，一行清泪从眼眶流下，从死而生，一切的不幸似乎已经过去，压抑、遗忘伤痕，冷漠面对人世无法获得新生，惟有接受创伤，用宽容和爱才能走出痛苦，获得真正的自由。

三、《蓝色》的音乐
在影片中，各种声音的运用也是妙到毫颠，声音有全方位的空间层次，所以电影中有“画外空间”能让视听更立体，节省叙事的笔墨。一开始，汽车的漏油声盖过了周围的喧嚣，暗示着危险的降临，让人也不禁为这一家的命运担忧。茱莉在壁炉前咬女儿吃剩的糖时画面上发出的碎裂的声音从慢到快，她为了释放心中的痛苦而在行走中将手在墙上摩擦，此时发出糖的碎裂声和骨肉摩擦的凄厉声音比任何画面都能表达她的痛彻心肺和对未来的迷惘。而就整部电影而言，这部分最重要的还是影片的配乐，这里仅就最主要交响乐部分展开。
音乐是茱莉痛苦的提醒者，追逐着她痛楚的灵魂。《欧洲共同体的会歌》这首交响乐是茱莉前夫的遗作，没当她沉浸在痛苦之中时，沉重的音乐便会响起，也是人物心理意识的音乐化表达。
茱莉在整理遗物时，用钢琴轻轻弹起作品，舒缓平静的音乐响起后被突然的琴盖声砸下打断，这一不和谐的组合预示着茱莉要和过去决断。而随后，每次茱莉的泅水画面，总是伴随着这首交响乐的片段，茱莉无法割断与过去的牵绊的，因失去爱而获得的自由只会给人难以言喧的痛苦折磨。雄厚而沉重的旋律无情地敲打着茱莉残破的心灵，也敲打着观众的内心，令人不自觉地走进茱莉被痛苦纠缠的心。我不知道透过这曲子，导演是在凝视着茱莉浓重的悲伤，还是在激发观众审视自己内心深处悲哀的，只是每次乐声扬起，那种莫名的心悸阵阵袭来，亦或是此时，我们也透过音乐看到了导演饱含悲悯的双眼。
在最后，茱莉完成了丈夫的曲子，当她和奥维利亚一起凝视曲谱时，手指在曲谱上慢慢滑过，能够听到一种新的力量在悄然滋生。乐曲保留了丈夫的创作风格（希腊文的合唱曲，祷词般平静的吟咏，间或壮烈的配乐），而当吟咏进入充满张力的单音音符后，也就是丈夫生前未完成的八小节音符，这时茱莉用高声假唱替代丈夫的女低音唱腔，华美的女声带着脱离尘世的悲壮把一种超出了个体悲怆的情愫发挥得淋漓尽致。低沉的鼓声后是单声合唱陪以打击乐器，更把悲壮的气氛加以渲染，而最后的单簧管和四声拨弦的演奏则引出了平静的结束。
这首交响曲《欧洲共同体的会歌》似乎也代表着导演对于欧洲摆脱多年纷争困扰后走向统一的寄托，也无形中表现了导演在探询人的灵魂困境后对于政治的回眸一瞥，尽管基耶斯洛夫斯基一直否定自己的作品中带有政治。

以上是我对影片蓝色的一点肤浅的解读，这写作的过程由于文字的匮乏而显得异常痛苦，对比片中沉重丰富的影像，语言的表达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有些电影，看过一次，笑过哭过之后也就这样过去了，而这部《蓝色》显然能穿过浮躁沉淀到人的内心深出，值得一次次反复琢磨。我只看了三次，是远远不够的，虽然每次看，都会发觉许多新的东西，但这发现更伴随着一种因看到自己的无知而产生的惶惑。

作者: aaron 时间: 2008-1-19 11:34
原创的吗

作者: 左岸呓语 时间: 2008-1-19 12:06
是的，很久以前写的

作者: 路边飞 时间: 2008-1-19 15:03
言必称基耶斯洛夫斯基当年好流行啊

作者: 路边飞 时间: 2008-1-19 15:05
怀念三色十戒双重生活一碟难求的日子

作者: 左岸呓语 时间: 2008-1-19 16:28
我有三色，十诫朋友的看过
那时候真是有套装买套装，有Ｄ９买Ｄ９啊

作者: 路边飞 时间: 2008-1-19 17:06
现在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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