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兰山位于昆仑山南麓,可可西里腹地。那里是藏羚羊的世界,金老板梦寐以求的地方。
2006年5月,气温回升,冻土开化。5支淘金队伍绕道新疆,进入这片人类活动的禁地。4个月时间中,汽车带出数以公斤计的砂金,据说运气最差的老板也赚了至少10万元。
如果在20年前,这是一件不仅正常,甚至是有些让人欣喜的事情。那时,充分挖掘资源优势,被认为是青海乃至整个西部,追赶东部沿海的捷径之一。
1997年可可西里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成立,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终结。区内一切生产经营活动,受到国家法律的明令禁止。
用今天的眼光来看,这是对那些受人尊敬的先驱——治多县西部工委首任书记杰桑·索南达杰,野牦牛队创始人奇卡·扎巴多杰最好的纪念。而那部以他们为原型拍摄的电影《可可西里》,则为这片面积4.5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戴上了神圣的光环。
正是因为前人付出的牺牲,非法淘金在2006年的死灰复燃,不仅让关心这片土地的人愤怒,而且被视为难以饶恕的罪行。
保护区内的淘金热
森林警察普措才仁和金老板的第一次对峙发生在2006年8月1日。本应是无人区的可可西里,展现在他面前,是一番机器轰鸣、战天斗地的景象。
在藏民眼中,金子是土地中不可随意触动的宝物。但在这里,挖掘机的长臂插入土壤时,看不出一丝敬畏之情。
翻斗车接过沙土和砂金的混合物,经过短距离运输,将其倾倒在长方形的金床上。金床约有半个篮球场大小,运输时拆卸成若干段,使用时拼接起来,倾斜搭建在一道斜坡上,行内将其称之为“码头”。
就地抽取的河水在金床上冲刷,松软的泥土顺流而下,重量大一些的砂金被筛选出来。清床的时候,淘金队既紧张又兴奋。在金老板的监视下,金农把金床上黄灿灿的颗粒收集起来。据说2006年可可西里非法采金事件中,金老板收获的最大一颗砂金,重量竟达17克。
围观的金农全神贯注搜寻着那些不慎滚下金床的小颗粒。他们的工资,按照工种分为不同等级:专干力气活的,每月收入在1000元左右;驾驶普通车辆的司机1500元;操作特种车辆的人,收入则更高一些。
捡到遗漏的金子,是每个人心里的盘算。
几个月前,当他们在为是否成为一名金农而犹豫时,这些小心思往往最终成为他们难以抵挡的诱惑。当然,实施这些计划,必须在金老板、甚至是其他金农的视线之外进行,否则便是自讨苦吃。
那些分离砂金之后的沙土被称作“废沙”,推土机把它们从金床下移走,久而久之形成一道环绕码头的环形沙丘。没有哪个金老板愿意费时费力将这些废沙回填。在金场中,他们随心所欲,不受监督。
一名金农偷偷告诉普措才仁:有司机因为加油时浪费了半桶柴油,遭到金老板亲信的毒打,最后被一柄铁锹打废了手臂。而那些因为各种原因命丧高原的金农,“按规矩”只能一次性获得5万元的赔偿。
在一个废沙堆上,普措才仁看到一个大型油罐。那是金老板租用平板车拖进来的,作用相当是金场所有机器的加油站。当冬季来临,土地封冻,金老板撤出金场的时候,这些大家伙会被小心翼翼隐藏起来,以备来年继续使用——如果金老板判断此处仍有金子可捞的话。
远处山坡上,除了大型机器留下的车辙,还有两三名金农探矿的身影。金老板根据砂金埋藏的深浅,确定究竟是使用人工还是动用大型机械开挖。
更远的地方,是淘金队的军用帐篷。里面存放着大量土豆和面粉,也许还有野生动物的尸体。
“看样子他们已经在这里呆了好几个月了。”普措才仁回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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