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木行记之十二

烟雨兰舟 · 2016-10-22 21:1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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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烟雨兰舟于 2016-10-22 21:26 编辑

十二从禾木徒步到贾登峪

2016.9.14-15。徒步的第四天，第五天。

从禾木到贾登峪是此行最难忘的。

天空微微飘着小雨。气温刚刚好，一点不觉得冷。渐渐地，雨变大了，湿了衣衫，贴着肌肤，鞋子也湿了，还好，穿着厚袜子。将雨衣套上，感觉温暖了许多。身上不时地出汗。

禾木河一直的陪伴令人感动。碧绿的河水宽阔而洪大，象颗颗珠玉洒落其间，不知河中多少玉，染就秋水碧几重。丛丛彩林排山密，红黄绿色相间浓。碧玉河流的一侧高耸的山峦此起彼伏，密林重重，薄雾淡绕横树间，油画般的画面深深地刻印在脑海中。高高的山林上不时有一团团一缕缕薄雾盘绕，给山野的丛林增添了一丝丝神秘的色彩，云来山更佳，云去山如画，山因云晦明，云共山高下。

美妙的旋律一刻也没有停止，那一抹仙雾随着秋风淡淡地飘摇着，似仙女浣纱般优雅地跌宕，轻柔，浪漫，神秘，高贵，优雅。翠绿的白桦树，黄色的叶片，红色的叶片间映着,渲染着秋天的色调，自然厚重的一笔成就了这个季节的绚丽，哗哗的河水悠扬着动听的歌喉，指引着行路人前进的方向。河岸边滚圆的石头神圣般静候着，任由清荡的河水洗涤冲浪，声声淙响。

空气中自然的味道迷失着我的嗅觉，滋润着我的面颊，也修炼着我的精神颜值。可以清楚地看到身边的树叶象浓浓的画笔点上重重的一抹，灿烂的黄色，金色，浓烈的绿色，间或温暖的红色，在轻微的秋风中哗哗地翻响着，有时呼呼啦啦地响，吸引着我不停地行走。阴霞生远岫，阳景逐回流。

我的背包很重，可象是在油画中慢步，我并不觉得累，相反，我感到了一种无限的美好，自然的神力推着我在其中徜徉。翠绿的河水欢歌奔腾而下，桦树林在身边优雅淡出，脚边的草际野花扑啦着，乡野的味道纯正而迷人。山坳里，一不留神会出现星星点点的牛羊。牧人驱犊返，猎马带禽归。

空气干净而温暖，雨点时大时小，湿润了我的额头短发，心里漫出无限的温柔感觉，是自然的灵气感染了我。断虹霁雨，净秋空，山染修眉新绿。

我愿是山林中的一株白桦树，每天听着河水的淙淙声，感受四季的变化色彩，聆听山野的风声，沐浴细雨的轻柔，享受秋光的斑斓，经历严冬的凛冽，站在高高的山巅，了望遥远的星空明月，看人来人往，应和着鸿雁的身影渐行渐远。我愿是河中的一滴水珠，随着奔腾的碧绿的河水，洗涤每块大大小小的石头，流向唯一的海洋。我甚至愿意是那一株不起眼的草，感受一次无憾的春天，陪伴优雅的白桦树一岁一枯荣，来年再发新绿。或者是做自然中的任何一样植物，我都愿意。

我喜欢这光阴中修炼出的植物透出的贞静的气息，有冷静沉着的担当，有刚柔并济的坚强，有淡然孤独的闲散，也有繁花似锦的快乐和朴素优雅的自由散漫。很多时候，我更愿意什么也不做，就在这里发呆，看看山林，听听河水，掬一捧清绿的水，品尝那甜甜的味道，借一缕淡淡的秋风，迷失在这崇山峻岭中。

九月里，在轻柔的斜风细雨暂停的时候，黄昏时，选择一片低矮而安静的白桦林，我们扎营在河边，这沸腾的河流成了我们暂时的邻居，最为珍贵。那时天空平静了许多，依然有不多的乌云。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雨过天晴的空气湿润可口，河水却是不停息的，没有太阳，天光很明亮，虽然下午才过了不久，却好象已经有了黄昏的肃穆，有鸟儿在林子里歌唱，隔岸相闻。

这样的湖，再也没有比我能更近距离地观望它的了，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冰冷的河水，翠玉般的湖色如绸缎般波纹起伏，整个河流是翠绿的，但掬起的水却是无色的，清凉冰心，河上明净的空气清新而略带甜味，柔和的天光和淡淡的乌云映照在水里，使河水充满了光明和倒影，更加值得珍视。

从最近的一个峰顶向东南看，重岩叠嶂，隐天蔽日，穿过巨大的山林侧面，看得见河流和高大的森林构成的一幅愉快的图景。树木丛生，百草丰茂。那凹处正好是两河交汇处，形成的河面更加宽阔，那儿两座崇山峻岭倾斜而下，使人感觉到这两条大河汇合后从那里流向更远的地方。我可以想象那场景定是更加壮观的，绿色的两条河带汇成翡翠般的色调象条巨龙游向下游。

我是这样地从近处的绿黄相间的山排面之上，远望一些更高的远山和更多的树林的。站到河岸的石头上，我可以看到东南面更远的天空，露出的淡雅的暮色调，和山林的颜色很协调，象一块清丽的布上染就了绚丽的色泽，有一丝灰暗的成分渲染着整个画面，润泽而朴素，下面最绿翠的蜿蜒亮光当然是喀纳斯河了。但是换一个方向，往西望去，虽然我站得足够高，但是茂密的树木遮挡住了我的视线，什么也看不透，只有附近的林子和一条细长的绿河带流下来，波涛翻滚，巨流浩荡。

有一条河流做邻居真好，住在茂密的白桦林里也真好。这里有浓密的湿润之气。我喜欢。有水的地方有了灵气，有树的地方有了安全感。

我的帐篷搭在一棵高大的满是黄叶的白桦树下，松软的叶片铺在地下，在梦里，我能闻到树叶的清香味。静静地躺在喀纳斯河岸边的白桦林里。同伴们每人一顶帐篷都在我的周围。一夜听着河水的咆哮声，声声入耳。

虽然从我的门口望出去，风景范围较小，因为住在低处的林子里，我却一点不觉得拥护，更无狭隘的感觉。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帐篷里，足够我的想象力飞驰了。这里很偏远，是祖国版图上不起眼的一角，在我看来，却是更稀罕、更愉快的地方，这里没有嚣闹，只有自然的风声雨声水声和林木的呼吸声及牛羊的低呣声，还有河水冲洗岸石的声音，这样的地方值得停留，值得一住。

迷梦中，我听到啪嗒、啪嗒的声音，那是雨后的黄叶情不自禁地落在帐篷上，不定时地，一声声，自然的声音就在耳迹，只隔着薄薄的帐篷。我躺在自然的怀抱里，睡得很沉稳，很香甜，很知足。天籁之音不时入耳，我感觉自己真是个幸福的人。喜悦而美妙的心境感染着我的每个神经，我感受着自然的亲切问候，体验着林子里的微微风声，均匀地呼吸着清润的空气，细心地听着河水涤荡岸石的音乐，哗，哗，哗，听着落叶啪啪地落在帐篷上，地上，同时感受着山野的宁静安详。

河边很温暖。借着天光，我在帐篷里摸到了我带来的针线，摸索着挑破了我右脚大趾边的水泡，减轻了一些疼痛。贴上大米给我的创可贴。随后，我又安然入梦。是的，我睡得真好啊！如果有机会，我还是愿意睡在这自然的怀抱里，清新，香甜，美妙，自足，安详，和美，没有一丝杂质，没有一点噪音，空气纯净而透明，满满的树木围绕在身边，碧绿的河水流淌着和谐的音符，对岸满山的林木隐映暗淡的树影，厚重而深情，身边金黄的叶片铺满地，夹杂着牛粪的香味。

是的，这里的牛粪带着青草的香味，有时我做饭，它们就在我身边没几厘米的地方，我也不觉得难为情。可能都是这样吧，并没有人觉得不自在，反而感觉是习以为常的事。看到它们就象树叶一样，是自然的产物，一样的精妙。

清晨，我座在喀纳斯河的河岸上。山川之美，古来共谈。这儿离开禾木有一半的距离，就在从禾木到贾登峪36公里，这儿约18公里，是禾木河和喀纳斯河交汇不远之处，禾木河从北往南流，喀纳斯河从西往东流。从不太高的马道上下到河岸，那片浩瀚的森林对面，翠绿的河水激荡着流向下游。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但因为我是低伏在森林下面的，而其他一切地区，全被森林掩盖了，所以一公里外的湖的对岸便成了我最遥远的地平线。风烟俱净，天山共色。

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对岸的白桦树，这树林有着原始的生动和朴素，我本身也处在白桦林里，对岸的黄色树林更具特色，清秀挺拔的树姿密密丛丛，干净而亮丽的眼神隔岸互相凝望着。河水就在我身边，无论我什么时候凝望着河水，河给我的印象好象是山里的一条碧绿的长龙，远远地从上而下，宛转悠扬，宽阔深远，绿色的粼波急湍奔腾，和两岸树木的颜色形成鲜明的对比，以至日出的时候，看到金色的光辉映入湖中，金色映照在林木上半反射到湖面，整个画面光影分明，色泽亮丽，有一种宗教般的神圣和绚丽，当我黄昏看到湖水时，阴影部分又在反方向映照到水面，很有特色。岸边的石头被天长地久的风化雨淋水冲，被光阴摧残着打磨着，已经有了独特的气息和色调，自有光芒，自带灵气。

其实，我更愿意在这样的地方多住些日子，透明而温润的空气可以将我的身心涤荡得干干净净，我的灵魂可以更近距离地接触到自然的触角，那些柔美的光线，那些闪光的叶片足以勾画出绝美的风景，风景中点点滴滴都是自然的杰作，即使在没有月亮的夜间我也能感觉到。

这样愉快的日子会使得我的生活和大自然一样简单而纯净，也可以说完全地融入到里面去。在最早的我的黎明中，我座在河边桦树林的帐篷里，开门见山见河，林风微动的吟声都能感动我，就象听到了美妙的仙乐一般，河水滚动的咆哮声足以抵上天籁的音乐，空气中的芬香足以唤醒我内心的新生力量和更崇高的展望。感官在休息了一夜之后，和着灵魂在美妙的交响乐声中精力又弥漫了一次，可以有更好的体力和精力去完成自认为的更有意义的生活了。

我喜欢生活得有诗意和神圣。这里有那么亲切和难以言表的情怀。一草一木皆有贞净的气息，一山一水有神秘的味道。一个人静静地在河岸发呆真是一种很幽美的享受了。守着这水，这山，这树，这光阴，还有秋天这特有的厚重的金属光泽的阳光，其实也是守着上天赐予的美意，内心清净而坦然，没有一丝尘埃。万物美妙，我在其中。

几片黄叶飘落在微湿的石头上。有一片黄叶飘飘悠悠，最终落在我的肩上，妙不可言。并不伸手拍去它。想起苏轼的“簌簌衣巾落枣花”这句词。可惜并没有很多的落叶而只是偶尔几片落下，心里亦感到欣喜。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