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花功夫 | 一场由废弃自行车引发的涂鸦自治

去年11月25日，宝山“社区通”吴淞新城平台上，一颗居民丢下的“小石子”引发的涟漪正在一圈圈扩散，直至今天，依然余波未平。事情的反转，几乎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

　　这颗“小石子”，是一位居民顺手发的一件身边事：小区乱停车。附有一张随手拍的照片：一辆小轿车，车身的一半停在了小区绿化带上。原来，这位居民半夜里回家，小区车位满了，外面不能停车，只好出此下策。

　　就在此前，居委会在“社区通”发出过公告：《你家有废旧自行车吗？赶紧拿出来，有大用！》，号召居民拿出废旧自行车，可换取米、油、盐等生活用品。

　　乱停车破坏绿化带、废旧自行车堆积楼道，看似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小区顽症，却被有心的居委干部联系在一起，并通过线上线下多次民主协商，最终促成了好事一桩。其背后折射的，是社区精细化治理在互联网时代的创新应用。

　　大米换得自行车

　　建于2002年的吴淞新城，是宝山吴淞街道最早的一批商品房之一。小区硬件不错，有居民800多户。但在做了15年楼组长的居民杨桂兴看来，楼道堆物这一小区顽症，却一直没能彻底解决。

　　老杨的例子信手拈来：“我们楼道里两辆无主自行车，至少5年无人问津，影响消防通道，别人还不敢轻易处理，简直成了‘钉子户’。”

　　为此，去年11月初，吴淞新城刚刚召开了关于清理楼道堆物的四方联席会议，居委会、物业、业委会及居民济济一堂，开展一场头脑风暴，为整治楼道堆物特别是废旧自行车出谋划策。

　　会上，很多人的观点是：“随着汽车的普及以及共享单车的兴起，如今小区里的废旧自行车越来越多，并且堆积楼道。只有想办法让居民把它们处理掉，才能彻底解决。”

　　在讨论的过程中，居委会提出“换取米、油、盐”等生活用品的建议，得到大家一致认可。于是，居委会不仅在“社区通”上发布自行车换生活用品的公告，又专门发布了一条招募“绿色当铺”志愿者的公告。

　　“社区通”目前在吴淞新城的家庭覆盖率超过了80%，这一吆喝，响应者众多。热心居民余丽君等人毫不犹豫地当起了志愿者。“当天上午，居民就拿出了29辆废旧自行车，一辆车换10公斤大米。志愿者送米上门。这超出了我们的预期，米不够了，赶紧又去进货。”

　　在换购的过程中，废旧自行车一辆辆清除了。借着这个活动，居委会也发出了无主自行车认领公告，不认领的视为自动放弃，又将一批无主自行车处理掉了。楼道，渐渐恢复了从前的整洁。

　　自行车变身“跳动的音符”

　　手中一下子有了数十辆废旧自行车，吴淞新城居委会却又没走寻常路。

　　居民区书记宋奕奕告诉记者：“通常居委会都会将它们直接处理掉。但小区乱停车破坏绿化一事，却激发了我们的灵感。能不能用废弃自行车做成护栏，既装饰小区又保护绿地呢？”

　　这个点子一出，让居民们一讨论，个个觉得眼睛一亮。于是，“社区通”里又有了一个个新的志愿者招募：“制作‘变废为宝’自行车造型护栏”、“招募自行车公益彩绘志愿者”……公告上这样写道：“美丽的护栏已经刷好了银白的底色，静静等待着，围上温暖的面纱。如果居民可以和这片共同生活的土地建立连接，那就让我们从彩绘自行车做起吧。”

　　小区里一个幼儿园老师主动站了出来：“这个我比较擅长，可以参与。正愁没机会为自己的小区做点事呢。”居委会还主动找到了附近的一家早教机构：“你们可以义务教我们居民做做手工吗？”对方听了来龙去脉，欣然答应。

　　活动那天，男女老少来了很多。男士们力气大，帮着把自行车拆卸开来，女士和孩子们则带着颜料、刷子、护袖来了，主要专注于彩绘。

　　五颜六色的油漆，让这些废旧自行车华丽转身，真真切切地成了守护绿地的护栏。大家兴高采烈地涂着色，孩子们则任自己的想象驰骋：“这个车轮连着把手，真像把吉他！”“栏杆就个五线谱！”……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在大家的商量之下，今年开始，不仅对护栏进行加固，还进行了主题设计，小区的第一个废旧自行车制成的护栏，就叫做“跳动的音符”。大家在原有的基础上，安装了一些光盘、树枝等元素，一个个跳动的音符，加上“吉他”、“萨克斯”等，跃然护栏之上，真的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

　　精彩个案转化“工具包”

　　如今，这个已经持续了近半年、参与居民达到数百人次的活动，仍在继续。

　　一些新的废旧自行车护栏已在设计之中，这一次初定为孩子们喜闻乐见的“动物”主题。还有的居民提出，希望在自家的废旧自行车上标注自己的名字，纪念自家的旧物，更有幸参与了这样有意义的活动。

　　宝山区社建办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类似吴淞新城治理废旧自行车这样的案例，如今都会在‘社区通’平台上全过程展示，这对于其他的居民区而言，也是很好的学习机会。目前宝山正在通过‘社区通’，梳理出全区20个具有普遍性的治理难点，并根据小区优秀治理案例，开发出相应的工具包，达到好经验复制推广的目的。”

　　在吴淞街道党工委书记张未劼看来，“社区通”平台，为居民区治理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变化，尤其倒逼居委干部快速成长。一方面，它给了居委干部很大的支撑，另一方面，它也比拼居委干部的工作能力，以及为老百姓服务的能力，有效促进了社区精细化治理。

　　据了解，宝山“社区通”运行一年以来，目前全区446个居委、104个村全部上线，33万户家庭、43万名居村民实名加入，4万余名党员在网上亮身份，解决群众关心关切的各类问题3.5万余个。

　　依托“社区通”，宝山各居村建立“提出议题-把关筛选-开展协商-形成项目-推动实施-效果评估-建立公约”的议事协商操作链，让自下而上提出议题、形成项目、订立公约成为常态，包括广大“上班族”在内的居村民广泛参与社区事务，产生议题7425个，网上网下协商讨论，形成公约745个。

　　也就是说，当体制机制形成以后，未来，类似吴淞新城这样让人眼前一亮的“废旧自行车整治”案例，将不再仅仅是“灵光一闪”的个案，而只是精细化治理创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