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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十一月的雨
从很早以前我就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写这篇文章的。因为有些凝结在心里的东西，必须要庄严的用文字记述过才算是完美的终结。
在我心中，《龙珠》这部作品的地位早已经超越一部单纯的漫画。它所牵引和萦绕的，是十几年来发生在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每一滴都能折射出当时的整个世界。那个世界是瑰丽奇幻的，那些故事让我血脉贲张，那群英雄们让我心驰神往。
这部陪我走过小学，初中，高中的漫画作品，俨然已经是我童年重要的符号之一。
记忆里第一次看到这部漫画的时候是小学三年纪左右，那会市面上最流行的《龙珠》版本是海南美术摄影出版社发行的《七龙珠》。全套15卷，一卷5本，每卷都有一个卷名，每集也有一个对应内容的书名。比如第一卷的卷名是“寻找龙珠卷”，第一集的名字是“小悟空和他的小伙伴”。不过这些资讯都是后来慢慢才了解到的，刚开始接触的时候，只是知道男生之间都流传着在看一部漫画，而这部漫画的名字叫《七龙珠》。
我忘了自己是如何陷入其中去的，现在想起来，在那样一个爱幻想的年纪，遇到这样一部奇妙的作品，如果无动于衷的话，那反而会奇怪了。
“从前世界上有七颗龙珠，分散在世界各地，把它们都凑齐后神龙便会出现，能实现你任何一个愿望。小悟空和他的伙伴为了寻找龙珠，踏上了冒险的征程。”这是全书最精练最常用的介绍话语，也是全书的引子。关于这个背景下的人物设计方面，作者以《西游记》为蓝本，借鉴了孙悟空，猪八戒，牛魔王，阎罗王等角色。不过真正的主角只是悟空和他的后代，其他的角色至多算小配角。可以看得出来，鸟山明虽然借用了《西游记》的角色和创意，却讲出了属于自己的独特的故事。故事的后来的走向完全将我们带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在龙珠的世界里，我们看到的不是西游记里古老的魔幻气质，而是一种未来的神秘气质。到后来，龙珠也只是让大家复活的一个辅助工具，因为自从外星赛亚人出现后，单凭龙珠的力量已经无法拯救世界，而此时，悟空和他的朋友们，则变成了绝对的核心。
那个时候我最大的心愿，做梦都想的心愿，就是能看到全集的《七龙珠》了。
因为身在一个小县城里，想拥有这么一套全集的漫画基本上算是痴人说梦，在我们之间流传的也多是已经烂熟于心的前面几卷，从第七卷“战斗在那美克星卷”开始，市面上流传的就很少了，而像“悟空辞世卷”和“魔法师巴菲迪卷”这样最后的几卷，我至今没见过原来的版本，在当时就更不用说了。所以每当听到说某某人有《七龙珠》的最后一卷等消息的时候，我就会高山仰止的视之为神人，而那种急切盼望却无法得到的心情是我最深的记忆。
我们借不到后面的部分，当时的高年级同学因为看过后面的故事而有极大的优越感，所以仅有的那么一点拥有结局的人为了长久地维持这种优越感，严格限制对外出借。所以就算我们望眼欲穿也只能是听人家侃侃而谈。
看不到后面地部分，我们会经常聚在一起讨论故事的发展和走向，我们会兴高采烈的凭着书名猜测往后都会出现什么事情，像“20倍界王拳”“别了，孙悟空”“魔人布欧出现”这样的名字，能引发我无限的遐想，这也算是一种望梅止渴的效果吧。在现如今这个什么也不缺少的时候再回过头去看，那种单纯的渴望和遐思，实在也算是一种幸福，永远无法复制的幸福。
也正是因为这样，我直到离开县城去市里上高中的时候，才第一次看到了《龙珠》的结局。当我在硕大的书店见到排列整齐的一套时，手都有些颤抖。这不是儿时一直看的那个版本，价钱比那个要贵好几倍，而且装帧和脑子里勾画过的经典版本差得很远，可我还是毫不犹豫的买下了所有没有看过的。可能是因为期待的时间太久的缘故吧，关于看完结局的感觉我印象不是很深了。反而是在这之前一遍遍反复翻看的那些中间的部分印象更为深刻。期待的过程虽然痛苦，但也是最美好的。
《龙珠》的灵魂人物是孙悟空，漫画几乎都是围绕着他展开的，即使最后有力量超过他的儿子出场，也没能掩盖他的耀眼光辉。他是保卫地球战争中绝对的领袖。有点讽刺的是他本来是外星赛亚人送到地球来毁灭地球人的。可由于脑振荡而失去了他们民族的暴戾的性格，同时被地球人收养教他武功。所以身经百战拯救过地球的他在遇到从外星前来的亲哥哥时，他才知道他的被派来的使命，他才知道自己的真名叫“卡卡罗特”。写到这我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天龙八部》里的乔峰，身为汉人丐帮的领袖，到后来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自己一直反对的契丹人，真名叫“萧峰”。不过面对如此的心理挣扎，孙悟空要更加坦然和果断一点，他认清真相后，丝毫不避讳自己的赛亚人身份。他那颗正义善良的心超越了种族的差别，为了拯救地球不息和自己的哥哥同归于尽。
自此，《龙珠》的故事转到了外星球，转到了悟空的生世，转到了更加强大敌人和更加艰难的考验。他们开始担心的不只是地球人的安危，还有外星球的人们，像那美克星人。
对那美克星一战的描绘，是全书的一次重要的升华。鸟山明赋予了这场战斗希腊悲剧般的悲壮的气质。空前强大的外星怪物对手弗利萨，一个个同伴的死去，即将爆炸的星球，绝望的感觉几乎蔓延到了身体的每一寸。
在这里有必要说明一下赛亚人所拥有的特殊的战斗能力。他们都有一只相当于感应器官一样的尾巴，在月圆之夜会变身成为类似于“金刚”的巨大人猿，战斗力也会随之增加几十倍。鸟山明的这个设计明显参考了国外的“人狼”文化。另外一点重要的能力是，赛亚人每次从死亡线上爬回来后，战斗力都会飙升。而这一能力的终极走向就是，超越自身的极限而变身成为超级赛亚人。
超级赛亚人堪称本书最大的亮点之一，不过这个变身需要极度的愤怒作为直接导火索。这一性质决定了他注定成为所有人心中不可磨灭的永恒，因为他是在孤立无援境地的一次绝地反击，是在我们脆弱的心灵上的一针强心剂。金黄挺立的头发不仅仅是能量的爆发，也象征着苦难终结的自我升华。附着在身上的火焰，在我们看来有着宗教般神圣的光辉。这没有一丝的夸张，当悟空眼睁睁看着最好的同伴被杀，愤怒到抽离愤怒的那一刻，他身上发生的奇异变化让我们震惊。而后超级赛亚人所表现出的几近奢侈的强大让我们为之疯狂，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最佳诠释，而内心同样燃烧着熊熊的大火的我们再次酣畅淋漓的欣赏到了奇迹耀眼的光辉。
《龙珠》从超级赛亚人起步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鸟山明天马行空的想象和他特有的英雄情结在之后的故事里得到了奢华的展现。其实从他的前作《阿拉蕾》中我们已经可以看出他独特想象力的巨大魅力了，在千兵卫博士和他制造的机器娃娃阿拉蕾身边发生任何事，我们都不会感觉到奇怪。那美克星之战后，鸟山明没有固步自封，而是再次转换风格，把未来的战争拉到了现在，塑造了《龙珠》里最经典的一场战役，和未来人造人的斗争，个人认为这是本书的最颠峰。时空穿梭，未来少年，奇怪的进化生物。这些元素成功给这场战斗赋予了强烈的塞伯朋克风格，那种颓废和荒芜的末世气息是以前的战斗中单纯的正邪对决所没有的，所以，《七龙珠》中描写和人造人沙鲁战斗的一卷名为“超前的战斗卷”，这也是我最喜欢的一卷。在这场斗争中，以前所有成功的元素都得以完美的体现，甚至在此基础上全方位突破。超级赛亚人从一个升至了四个，超级赛亚人的阶段从一个发展到了五个。尤其是特兰克斯和贝吉塔这对性格相差很远的赛亚人父子的变身，给我一种很强烈的金属质感。所以说那会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和老弟照着画他们变身后的样子，乐此不疲。
和沙鲁一战中之所以最让我喜欢，还在于他对悟空父子感情的描述。身为第一个地球人和赛亚人混血儿的孙悟饭（鸟山明看来对中国美食很有兴趣，《龙珠》中好多人物均以食物为名：像天津饭，饺子，乌龙，包括悟空的儿子悟饭。这也体现了他的幽默），本身并不像悟空一等人那么好斗，他性格温顺，最大的愿望是当个学者。可自身拥有的巨大潜能却把小小年纪的他推上了战斗的最前线。其实他内心是非常厌恶斗争的，因为不管是坏人还是好人，他都不希望他们死亡。
就这样一个热爱和平的少年，却代替悟空成了这场末世战斗的主角。沙鲁在打败所有人之后，得知孙悟饭还拥有未曾激发出的巨大潜能的时候，强烈的自负和戏谑心理让他想尽一切办法逼他愤怒。最讨厌死亡的悟饭看着自己的亲人和朋友们在遭受摧残却无能为力，他想释放自己的能量却找不到出路。那一刻，所有的人的心都为他纠结。直到善良的人造人16号临死前告诉他：“其实和坏人斗争并不是错误，释放自己的能量吧！保护好我喜欢的自然和动物……”,然后，沙鲁踩爆了他的头：“多管闲事你这个废物！”
我清楚的记得，我是流着泪看完这一段的，流着泪看到悟饭被这句话击中后一怔的眼神，流着泪看到他被怒火点燃彻底的爆发，流着泪看到他晋升到了超级赛亚人最高的阶段，这个连他父亲都没有达到的境界。这些泪水里面掺杂的是激愤，是畅快，是涌动在心头所向披靡的霸气！这让我想起了悟空在那美克星第一次变身后带给我的冲动，而此刻的悟饭义无反顾的肩负起了父亲的责任，他的自我超越显然更具有动人的气质。
悟空在这场战斗中死了，无法再使用龙珠复活，永远的离开了人世。一直认为这本书应该在这里就划上完美的句话，在颠峰的时刻结束，留下的总是永远瑰丽的神话。虽然说后来的魔人布欧之战拿出了更为炫目的噱头，像悟空的小儿子孙悟天和特兰克斯的合体，像界王神的出现，可总感觉这些热闹已经失去了沙鲁之战和在它之前的几场战斗的悲壮的气质。于是变身超级赛亚人已经成了家常便饭，最后的结局也总是皆大欢喜，而我却难免失落了，也许是这个结局来的太晚，也许之前的战斗让我的印象太深。《龙珠》在不甚完美中相对完美的落下帷幕。
这部作品的成功，不仅仅在于它的故事情节，鸟山明在表现人物性格方面也颇见功力，像悟空之前的这些强大对手：短笛，贝吉塔，无一例外的在更大的危机面前，和他站到了同一战线上，为保护地球而战斗。他们之间悻悻相惜的感情，让我联想到的是《喋血双雄》里的周润发和李修贤，是《盗火线》里的罗伯特•德尼罗和阿尔•帕西诺。除此之外，始终和悟空唱反调的贝吉塔和他那桀骜不驯的孤傲性格也为这一群性格各异的男人们增添了无穷的魅力。而像小林和人造人18号的恋情，布尔玛和贝吉塔的结合，人造人16号的善良，这样的情节让我们会心一笑的同时也为作品增添了别样的温情。
我和老弟疯狂的搜集过《龙珠》的各种贴纸，现在还保存着一大堆。疯狂的寻找过《龙珠》的卡片和海报，现在宿舍还贴着好几张全体超级赛亚人的海报。我唯一没有关注过关于这部漫画的衍生产品就是根据它改编的动漫作品，我曾经看过几集动画，在发觉动画绝对不可能还原出原著的神韵之后，我再没有去碰过动画。在我心里这样的漫画的地位是绝对不容许以任何次等的方式来动摇的，这也是我之后对改编的动漫作品不太感冒的原因，多是因为受《龙珠》的刺激印象比较深刻吧。
高中之后我接触的漫画就慢慢开始减少了，再到后来我的方向转向了电影，对这个领域也就慢慢陌生了，现在耳熟能详的，也还是早年看过的多部经典作品。
现在市面上几乎已经没有海南摄影美术出版社的《七龙珠》版本了，我家里收藏的也都不知所踪，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而现行的《龙珠》则是同日本版一样装帧的标准版。这个版本最后一卷的名字是：再见，龙珠世界。我异常喜欢这个名字，最后的结局并不是永别，龙珠世界，我们迟早会再见。这让我想起了童年，那若隐若现的时刻虽然遥远，却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回到了眼前。
现在每次在逛书店时碰到《龙珠》，总会忍不住拿出一两本翻一翻，闻闻它们散发的墨香。即使它的情节早已经烂熟于心，即使关于它的回忆已经成为过去。
2006-7-15
摘自我的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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