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小怪 于 2010-7-8 13:15 编辑
只月熊在笼子里被关了22年!!!! 22年从来没有出来过一次!!!为了他的胆汁 熊胆在人类面前太渺小了
月熊,请宽恕人类
陳怡嘉
月熊,晚安
隱沒在雜木林中的那一片小草地居然是墓地。陽光灑落在上面,蒸騰出野花野草生機勃勃的氣息,似乎格外讓人意識到生命的輪回---已死去的養育著正活著的。一個個小土堆,每一個前面都有一個簡樸的木頭小十字架和一片灰色的石片,亂石上用簽字筆寫著它們的名字和去世日期。它們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不是一個編號,也不是一個無知覺的物體。有人會永遠記得它們的名字與身影。
月熊,晚安!
這片小墓地提醒了我身在何處---四川龍橋亞洲黑熊保護中心,是亞洲動物基金為救助被活取膽汁的月熊而設立的,顯然,這里也是這些飽受折磨的動物最后的安息地。
這里的住客大多是亞洲黑熊,但是愛它們的人多半喜歡用另一個美麗的名字“月熊”稱呼它們,因為它們的胸前有一片新月形白毛,猶如它們這一族的圖騰徽記。圍欄里月熊看上去并不兇猛,反而顯得憨厚溫馴,這些在野生狀態下獨霸領地的王者如今已習慣了中規中矩的集體生活---經歷了那些痛苦的日子,這一點點適應根本不算什么。
如今,來到這里的月熊每日里只管吃好、喝好、睡好,知道它們過去的人,都愿意對它們好一點,更好一點。
君子無罪,懷璧其罪
一公斤熊膽3000元。功效是清熱解毒,主治肝火導致的目赤、咽喉腫痛。
輕輕兩行字,無關痛癢的功效,卻讓熊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東方傳統醫學使用脫氧熊膽酸已有3000年歷史,人們對熊膽類膠囊的需求而捕殺它們已有數千年了。雖然在中醫藥典中,有54種之多的草藥可以達到同樣療效,而且價格更加便宜,但人們對于奢侈的愛好、迷信與盲從仍然向它們索取膽汁,卻忘記了它們與人類一樣也能感受痛苦。
為了熊膽,為了規避在野外捕獵野生熊直接取膽所冒的法律風險,催生了養熊業。從活熊身上源源不斷地抽取膽汁,一頭熊就是一棵活的搖錢樹。20世紀80年代,養熊業快速發展,當時大批野生熊特別是幼崽被捕捉和販賣到養熊場。在養熊場,工人每天在熊進食前抽取膽汁一到兩次,因為此時膽汁的濃稠度比較高,每次平均抽取30~160毫升,有的養熊場聲稱他們一天能取4次膽汁。
一個長1.5米,高0.5米的籠子,連一只大個子的狗都無法在里面站立,這就是養熊場囚禁熊的標準裝備。所有的熊腹部膽囊的位置都被插上了一根鋼管,每天,工人通過這根管子抽取膽汁,牢不可破的籠子,永遠不變的姿勢,每天抽取膽汁的劇痛……無窮無盡的折磨令它們瘋狂,它們在籠子上抓咬,用由于無法在地面和樹干上摩擦而瘋長的爪子拼命地撓自己身上所有能夠碰到的部位,過長的爪子刺入掌心。有的熊不停地啃噬自己的手掌,直至血肉模糊、潰爛;有的熊甚至把自己撓到開膛破肚。中世紀有名為“站籠”的刑具來折磨宗教的異端,而現代人又翻出了這些可怕的設施,只為了給人體清熱解毒。當然,養熊人會給熊喂食、注射大量抗生素,因為死熊是沒有膽汁的。
由于環境惡劣,很多熊患肝癌,腫瘤正從內部吞噬著它們。每一只熊都是普羅米修斯,忍受著求死不得的痛苦,而抽取的膽汁中有膿血、癌細胞,還有殘留在體內的大量抗生素。很難相信,從這些滿身疾病的熊身上抽取的充滿痛苦與怨氣的藥材,如何應對得了中醫“天人合一”的理念。
救護中心有一只名為弗蘭西的雌性月熊,它只有一頭豬那么大,完全不能和平均身高1.6米的同伴相比。因為它在80厘米長、70厘米高、45厘米寬,連人都要縮起身子才進得了的小籠里生活了22年,最終成了頭大身小的侏儒熊。不僅如此,為了防止它抓傷抽取膽汁的人,它四個爪子的第一個關節全部被剁掉了,無法爬樹、無法抓握。來到救護中心后很長一段時間,只要有人在附近輕輕走過,它就會嚇得渾身發抖。弗蘭西30歲了,相當于人類99歲,它一生的大部分時間已經過去。人們很難想象,它曾經經歷了怎樣的瘋狂。我們來到弗蘭西的“宿舍”外面,它和另外幾只需要特別照顧的月熊一起住在一個沒有電網保護的宿舍。它的室友叫魯伯特,由于長期抽取膽汁,細菌感染大腦而造成智力障礙。工作人員愛憐地說:“它只是不那么聰明而已。”而事實是,它被折磨傻了。魯伯特的記憶力變得很短暫。其它熊第一次碰到電網,被麻過了之后,就再也不會去碰了,而魯伯特卻總也記不住,總是不斷地觸電。還有幾頭由于缺乏維生素E而致盲的月熊也住在這里。因此這是一個唯一沒有電網保護的宿舍。工作人員說,雖然魯伯特的記憶力那么糟糕,這里的醫生與工作人員居然教會了它和弗蘭西聽哨音,它們會根據哨音主動把“手”伸出柵欄讓熟悉的飼養員修剪指甲,還會把胸部貼上柵欄以便醫生聽診。
動物難道就如此單純嗎?它們曾經生活在人類刻意打造的地獄里,而它們這么快就重新開始信任人類了嗎?剛來這里,每頭被抽膽汁的月熊,都瘦骨嶙峋,飼養員打開房舍的門,他們除了拼命搖頭外,不敢向前挪一步,每天用癡呆的目光長時間望著天空。大半年后,多數月熊才停止了搖頭,開始正常進食與玩耍。這些亞洲黑熊的身體顯然已經留下了永久的損傷,癌癥、肢殘會一直到死都糾纏著它們,那些可怕的回憶是否也是如此?它們會忘記嗎?
寬恕與救贖
“安德魯的離去不會讓我們軟弱,我們因它更堅強”,這是寫給亞洲黑熊救護中心曾經的明星安德魯的,它是救助中心最早救助的月熊之一,如今長眠在這里。那是一頭在野外被捕獸器所傷,失去左前肢的月熊,2006年它因肝癌去世,醫生從它體內取出大小腫瘤300多個。然而在救護中心生活的那些日子,它是那么友善寬厚、淘氣可愛,向人類展示了寬容的意義。最近去世的月熊是在救護中心度過4年時光,死于腫瘤的瑪尓,它的名字在印度語中意思為“寬恕”。直到最后的日子,它仍然嬉戲玩耍,就好像每一天都是它重獲自由的第一天。或許它真的已把殘酷遭遇拋到了身后,寬恕了人類。
亞洲動物基金創始人謝羅便臣女士在1993年第一次參觀養熊場時,那一只從鐵龍的縫隙里伸出的“手”,輕輕搭在她肩頭的月熊是誰呢?被人類折磨的月熊,怎么沒有趁此機會扯下一只人類的手臂來為自己和伙伴們報仇,而是這樣輕輕地拍打她?她深信自己看懂了它眼中的求救,那時的她或許就和我今天的感受相似。
1998年,謝羅便臣女士為這些被抽取膽汁的亞洲黑熊們建立了亞洲動物基金,并在中國和越南分別開展工作。1999年,四川省林業廳、中國野生動物保護協會和亞洲動物基金會進入養熊場考察,所有的人都震驚了,他們過去無從知道,熊膽“生產”基于如此可怕的現實。2000年,三方協作,正式開始實施亞洲黑熊拯救計劃。政府有關部門與亞洲動物基金簽訂了協議,率先拯救四川省內條件最惡劣的養熊場中500頭月熊,并未將來逐漸淘汰活取熊膽業和推動中草藥替代熊膽而努力。2000年10月至今,已有超過40個養熊場被政府關閉,260頭黑熊來到四川成都的龍橋黑熊救護中心,得到了它們應得的悉心照顧。
此刻,月熊宿舍里彎彎的小船狀的吊床里,幾個大家伙正用自己的皮毛當墊子,蜷著打瞌睡。過去的經歷是否會打擾它們的夢境?我甚至希望它們不要那么聰明。忘記,可以讓它們更幸福一些。忘記野外自由的生活,忘記可怕的十幾年的鐵籠和疼痛,只需要滿足眼前的平靜。在生命的最后日子里,它們找回了本應屬于動物的尊嚴。
以上文章摘自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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